《序》   

　　一个月前，一位中学时的同学找到我家，进门便问：“你还认识我吗？”我看了看他，连连摇头，于是他拿出了一份中学时的名单，我戴上老花镜，仔细一看，名单上除了有我的名字外，其它人的名字虽有些熟，但让我想起他们的模样，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更别说站在我面前，头发已经花白，分别了五十多年的“老者”了。不过，后来经过仔细端祥，还是找到了他少年时，脸上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   

　　此后几天，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心情久久未平静。回想中学时代，居然要跨越半个多世纪，就犹如要穿越一段漫长的时光隧道，又犹如要将长焦距，一下子要拉到很远很远。时光的浪潮，一浪又一浪，它已淘尽了脑海里的许多人和事。然而，有幸的是，有些仍记忆犹新，趁此之机，便写下了这篇文章。   

　　全文分两部分，上半部为《教师篇》，下半部为《学生篇》。以速写的手法，简略地构勒和重现五十多年前，一些老师和同学的音容笑貌，从一个侧面，反映那个充满激情的时代   

　　《教师篇》   

　　初一班主任，是一位年长而慈眉善目的数学老教师，五十多岁，谢顶，只有在后脑勺一圈，留了些花白的头发。尽管他教数学，但凡在黑板上所写的字，却有板有眼，一丝不苟。学生手册上所写的评语，更是秀美端庄。每当下午第三节自习课，我们做业，他就会拿着扫帚，把教室两旁地板上的纸屑垃圾扫得一干二净。扫完后，他会叮嘱值日生要象他那样，不要偷工减料。然而他的这番好心，却未赢得学生的谅解，不少人还是鬼画壶似地应付了事。   

　　升到初二，换了一位教政治的中年女教师，四十来岁，由她一直跟着我们到初三毕业。她看上去有些胖，脖子有点粗，大概有些甲亢，说一口常州话。黑板上所写的字，如柳条般柔韧，如棉花般松软，然而，却棉里藏针。她上课时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尽管政治课尽讲大道百天小孩脸上有白怎么办理，枯燥乏味，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尤其在管理学生方面，有其独到之处。当时班上的学生多达五十六人，靠班主任一人，确实难乎为继，于是她在学生中培植亲信，将其分散坐各处，然后由这些小“克克勃”来收集班上的动态，班主任定期开会，听取小“克克勃”汇报班上的情况。因此她对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了如指掌。她的眼神，令大家见了望而生畏，任何邪念逃脱不了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如X光，能穿透你的心灵，甚至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愧为是吃政治饭的。   

　　语文课的老师，从初一到初三，每年换一个，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初二的语文老师。他五十来岁，背有些驼，颇有点老学究的气质。笑起来会露出里面的几颗新镶的银牙。他上课板书不多，但写在黑板的字，间架结构，跟字帖上的字所差无几。我最喜欢听他吟诵《毛泽东诗词》，他那怪怪的声调，至今还在耳旁回荡。一次他讲完《菩萨蛮.大柏地》，接着就开始吟诵。起先吟诵的声调，还比较平稳，当吟诵到高潮时，那声调竟然象女高音，足有八度高，我聆听的味口，也一下子也被他调了上来。这时且不说吟诵时的抑扬顿挫，单凭他那时充满激情的声调，和足有八度之高的女高音，就足以让我佩服。吟诵完毕，他缓缓地舒了口气，道：“我看过《诗词》的手迹，里面所写的行草应属‘瘦金体’。”这我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得知“瘦金体”。至于“瘦金体”的开创者，还是在我参加工作以后，在一本《书法》研究的杂志里，得知“瘦金体”的原创，原然是北宋亡国之君然而却是著名的书画家宋徽宗。一次，在他讲完了司马光的一篇文言文后，神秘兮兮地透露了他家里珍藏了一套司马光撰写的《资治通鉴》，令我们听了都羡慕不已。不过，据说他在文革中，因经受不了无情的批斗和凌辱，竟然跳楼自尽了。   

　　初一的美术老师，大约三十岁，上美术课时，她对我特别关照，主要原因是我酷爱绘画。因此每当她把该讲的内容和示范做完后，其他同学做什么她一概不管。因为她知道，美术不是人人都喜欢的，而且又是副课，所以她的精力，主要是化在对美术有爱好，有发展潜力的学生身上，而我当时就被她认为是这样的学生，所以，这时她总会走到我身边单独辅导。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仿佛至今还能闻到似的。那时我任美术课代表，把大家的作业收齐交到她那里后，总会顺便将家里作的画，拿到她办公室，请她当面指点和修改，她看了后，会耐心进行指点。记得那时还向她借了不少石模型，拿回家写生。有一次她让我到另一个教国画的老师家去看画。那位老师还特意赠了两幅花卉画给我。遗憾的是，在我离开上海后，家里因搬迁，居然将这两幅画遗丢失了。可以说，美术老师当年对我的谆谆教悔，至今难忘，在我人生路上遇到的困难时，起到了助推器的作用。在调入内地三线后，就因为有绘画的特长，便有机会调到了工会搞宣传工作，也正由于自己有绘画的基础，在辅导儿子学画时，令儿子能顺利地考入工艺美校，之后又考入中国美院，并获专业考第一名。   

　　教我们初一的俄语老师，是一位刚从速成师范毕业的青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年女教师。瘦小的身材，白净的皮肤，细长的辫子，富有一股青春的活力。在学习俄语字母时，让我们象小学生学汉语拼音一样，反复地不厌其烦地让大家跟着她读。一些发音不准的同学，她还会特意让他们到她办公室进行发音辅导。每上一堂新课前，总会对前一堂的内容，设计出一系列的问题，用俄语提问，让同学们抢答。课堂内活跃气氛热闹非凡。遗憾的是她结婚后，却遭不幸，英年早逝。   

　　到了初二，俄语老师换了一位三十多岁女的，一张扁平的脸蛋有数点雀斑。然而发音甜美，她用俄语朗读课文，音色特别好听，坐在课堂上，宛若在品尝一杯味道甜美的咖啡。   

　　到了初三，换了一位将近四十岁不到的男老师。他名字很象洋人的名字，姓“金”，他的名字只是把洋人的“约瑟夫”后面的“夫”字去掉，叫“约瑟”，全名叫“金约瑟”。他气质也不同凡响，虽未谢顶，但额头很北京白癜风医院高，额前总垂着一缕稀疏的头发。在他那清瘦的脸庞上，架着一幅金丝边框眼镜，颇有一副外国留学生风度。他的发音低深，说话和诵读课文，颇似当今歌手女中音歌唱家降央卓玛的音色。他的板书全是俄文，不带一个汉字，而且全是连笔，一连到底，字体十分流畅。一些俄语差的同学，见到了这一连串的俄文，仿佛眼前呈现了一幅天书，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然而对他来说，却越写越又劲。一些俄语跟不上的同学，看了这满黑板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