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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窗伤
@为你遮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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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4 10:40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窗伤

窗伤
      
   
      
    1
      
    选择站在一扇窗前看外面的世界。这毫无疑问地成了他的一个重要的生活方式。他并不十分确切的记得起他第一次用这种姿态与周围的世界相处时的心态和目的(他一直认为人们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总是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为着一定的目的而采取行动,不管这目的是明确了的还是不明确的。),只是当他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某一天(也许就是此刻)蓦然惊觉他的这一行动时,它已经成了他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习惯。通过一扇窗,无论是开向北还是开向南,生活的某种真实性都一无例外地朗然呈现在他眼前,城市、建筑、远处的山岭模糊的轮廓、近处稀少的树木条纹分明的影子、拥挤的行人和车辆、变换无常的天气和混浊的大气中的嚣闹。一扇窗,事无巨细地容纳了生活的全部。而他就站在窗的这边,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目的性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无影无形无知无觉的疾病,它总是和目的本身一起猝然而至,使他防不胜防措手不及,仅仅只是一刹那的瞬间,他就被彻底击败,颓然扶住各种各样的窗户,像一个皮球一样无力地瘫软下去。外面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变得无精打采的……
      
    2
      
    “明天我就要回家了,这个电话也就用不成了!……呃,真凑巧,电话没电了!”他的记忆中,这是到目前为止她与他的最后一次谈话。那声音依然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磁力,(残酷地)将他的听觉和大脑撕得支离破碎。他认为他们是在同一时间里挂上了电话。“啪”的一声(或许是来自她的那边   他背着脏兮兮的书包在校园里无所事事地游荡。风还是像往常一样劲吹着,呜呜的风声就像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的哭声,既悲壮又凄凉。学校里正在建筑中的体育馆的工地上的机器还在喧闹着,轰隆隆的噪声响彻校园。
    他仍然想着她。其实他更多的只是想着刚刚打电话的情景,最后那“啪”的一声就像照相机的快门被摁下的声音,把所有的蛛丝马迹一一锁入他的记忆。对他来说这次电话通话时间很短暂,实际上也的确很短暂。他记不起打电话之前他到底想了些什么,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昨晚做的那个乱糟糟的梦在作祟。他并不能够详尽地记得起梦中的任何一个细节,甚至大概轮廓是什么样子的他都无从记起,唯一让他记得很清晰的是她参入了他的梦,而她到底又做了什么,他还是记不起来。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悸动不安,因为这是他们断绝联系将近两个月以来她第一次闯入他的梦境。他只是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和在风中摇曳不定的雪松。他决定给她打电话,只是突然间的决定,没有一丝半缕的前兆和预示。但这决定还是让他在打电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直到第二次拨通她的电话,她接起来,才成为真的现实。
    “喂!”她的声音仍然没有半点改变,清脆得带着无可抗拒的磁力,天然而成,不搀杂半点造作的修饰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她多少有些意外。
    他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着讲不出半个字。
    “你过得还好吗?”他直到此时仍然不敢确定是否她的这句问候中带有什么情感,自从她决然选择与他断绝关系后,他一直怀疑她和他曾经有过的感情说过的话流过的泪的真实性。他更愿意相信她的问候只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敷衍的话语。
    “还好。你呢?”
    “还可以。”
    接下来就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仍然是她先打破僵局。“明天我就要回家了,这个电话也就用不成了。”
    他淡淡地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她当然很意外。
    “铃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前天。”
    “吃饭没有?”
    “没有。”
    “怎么不吃?”
    “不想吃。”
    “现在你们学校已经开饭了。”
    “是的。”
    “那就去吃点。”
    “肚子不饿。”
    “英语学得怎么样?”
    “老样子。”
    “没有报名参加补习班吗?”
    “没有。”
    “她们告诉我你决定学好英语。”
    然后他就听见她那边传来“嘟嘟”的两声。她说:“呃,真凑巧,电话没电了!”
    “那就不说了。”
    突然间他很想抽烟。自从他与她不再联系后,他就没有抽烟了,他决定戒烟,他很明显地感觉到烟对他的记忆力的损伤是如此巨大。他不敢保证是否他的戒烟与她有关,也就是企图留存住有关她的任何记忆,一滴不漏地保存下来,尽管他最后对她说他将会将关于他们的所有的一切统统忘记,忘记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把她寄来的所有信件和照片以及与她有关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寄还给她,如果可以,他也会毫不吝惜地把大脑和心脏全都一起寄出,但这做不到。所以,他还是统统把他们的记忆完好无损地记了下来,他所作的一切行动只不过是从表面上将她驱出他的记忆(生活),他也明白治标不治本的道理,他的行为只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余的发泄方式,也是试图让她知道他是可以忘记得了她的。
      
    3
      
    她的决定给他的巨大打击的无可质疑的。他从他们的一开始时就颇为理智地感察到他们“爱情”子虚乌有的属性。悲剧的结局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却像一个失约的高贵女子姗姗来迟。两年,对他来说,用两年的时间来酝酿一个悲剧是残忍的,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将这个一劳永逸式的悲剧酝酿下来,就算是再花上两年的时间,只要这个悲剧尚还没有露出应该收场了的一丝一缕端倪,他仍然愿意继续酝酿下去。两年的时间太漫长了,候鸟南归已是事过境迁,谁敢肯定今年栖息在围栏上的某一只候鸟是去年息在那里的那只呢?悲剧产生了。在他们周年纪念日里。它来得如此突然,它的非目的性远比他追求的目的性更具有杀伤力,就像一堵厚实的墙迎面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仰面朝天。
    他将她的信件和照片从他特意为她的来信和照片以及一切与她相关的东西准备的收拾井然的箱子里翻出来,一封一封一张一张地看着数着,眼泪婆娑地翻到最后一张照片。就像进行着一场丧葬,埋葬感情就像埋葬他自己,埋葬者是他,被埋葬者还是他。
    临出门时,他告诫自己一定要若无其事似的坚强起来,把那些信件和照片从邮局投寄出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到学校,然后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学习、写作、生活。但事情并没有如他计划的那么顺理成章。他的前脚一跨出邮局的门槛,眼泪就像泛滥的海潮一样不依不饶地蜂拥而出,任凭他如何刻意去控制,也无济于事。沿着那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他泛滥的眼泪一直陪着他回到学校。他并不想立即回到宿舍,而是茫然在校园里走着,尽量回避着可能认识他的人。最后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他终于像一个受到极大委屈的孩子,号啕大哭了一场。故事至此就这样结束了,他想,他终于无可挽回地永远失去了她。
      
    4
      
    失恋(他十分愿意认为这是一场很不体面的失恋)让他稀里糊涂的迷茫了好久,如坠五里云雾。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穷困潦倒的不得志的穷酸书生,他堕落无度的生活成了他生活的不二法门。每天早上他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睡梦中醒来时,宿舍里空空荡荡的北京白癜风医院鸦雀无声。他慢慢撑起身子,白癫疯秘方偏幅治疗法多不多拉开蚊帐,伸出毛头毛脑的脑袋,看看外面的天气。然后又躺迷迷糊糊地下来,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白白净净的天花板和同样白白净净的墙壁,开始陷入新的一天的沉沦中,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一大堆不明来路的想法。之后懒懒散散地起床,懒懒散散地洗漱。
    应该说他的生活过得似乎有条有理但实则紊乱无章,昏昏忽忽地在半睡半醒状态中睡觉、在人们全都进教室后起床、懒懒散散地洗漱吃饭、惯例性地背着那个脏兮兮的书包在校园里逡巡瞎逛一通,然后找间没有人的教室坐下来思考(由于爱情的创痛使他扮演起思想者的角色。谁说的呢?)、写作(他认为现在他对生活的任何一个要求都不为过分。曾经他对她说,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半,他当下所追求的是另外一半   写作给他带来兴奋。在整个写作过程中,他以一种很称职的职业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整个故事之中。故事中人物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点思想和心理冲突他都了若指掌了然于心。他们在他的纵下,像一支训练有素的体队伍,按照他心中既定了的节拍前后左右踢踏扭摆。他与他们同悲同喜,因为他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写作也让他心痛。写作时,他明了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得了她,他的人生因为她的离开跌落到一个无法逃避的命运维谷。她像一个横行霸道的侵略者,丝丝扣扣占据着他的思想意识,在他的笔尖上袅袅舞蹈,在他面前的稿纸上袅袅舞蹈,雪泥鸿爪的美誉无端变为一团团乱麻麻的鸡零狗碎的足迹,组合成他的作品。
    他把自己从人群中隔离出来,用三天的时间写下一篇三万字的小说。小说讲述的是一个沉溺于幻想中的大学生,在一场并不现实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中被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友甩了。如果故事到此结束,那这个故事无意就是他生活的翻版。但他没有就此搁笔,而是通过他大胆的荒诞不经的想象重新将那位大学生安排到一场同样不现实的爱情中,再次经历失恋,最后他(大学生)终究还是无法摆脱那个从未谋面的女生的阴影,他(大学生)也深切地明白他真正爱着的同时也是彻底伤害他的还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女生。
    故事从纯粹的陈述到假象的杜撰的整个过程中,他既兴奋,又绝望。所以故事的结尾显得过于仓促,似乎一曲进行曲刚到高潮阶段就嘎然而止。尽管故事的所有细节他都耳熟能详,但他还是像一个曾经被蛇所伤而又沉迷于蛇的诱惑的人一样沉迷于他的作品,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蜷缩于被卧,借助手电筒的光一遍又一遍地拜读它们。作品让他心碎,因为作品中的她让作品中的他心碎,更因为现实中的她让现实中的他心碎。他对她的怀念就像作品他对她的怀念一样带上了浓重的自虐色彩。
    直到有一天(哪一天呢?),一个拜读了他作品的远方朋友来信对他说,如果故事中的“她”能够读到他的小说,他的那分自虐性的怀念、执著得近乎愚蠢的爱情和为“她”而沉沦的生活、消沉的意志将会让“她”多么痛心。他感到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抽搐了一阵。他确实非常希望他的这篇对她(“她”)充满了憎恨同时也充满了爱恋的小说能够被她看到,他认为如果她看到这篇小说,也许他们将可能有破镜重圆的转机。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把它锁进了抽屉,作为一本清单,提醒他在以后的无法预测的日子里记住他曾经、现在、将来永远爱着她,她将像他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贯串了他生命的始终。同时,它也作为一张已经陨损的爱情证明,他或许能够据此慰藉失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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